显形橡皮

[进击的巨人][团兵] You Can (Not) Redo 2

#2

大作战的确切日期定在了846年的9月21日，入秋。

选在如此舒爽的季节里进行声势浩大的墙外作战，上层的心思并不难猜。与其说是为了减小气候对作战产生的负面影响，不如说是——

速战速决么……靠在沙发上的埃尔文，将作战计划书搁在一旁，端起茶杯，手腕转动。

这么个难题砸给他，让人头疼。

埃尔文自然清楚这日期背后的含意，多年的墙外生活为他攒足了经验——有时仅几天就结束行程，有时却接连几个月在墙外生活。

此次作战单难民就有几万人，更何况任务是直接夺回玛利亚之墙，如此规模的墙外作战，略微估计便可以猜到，该是会持续至冬季。而在恶劣天气下仍能从巨人口中逃离的难民，许是没有吧。

杯底的茶渣被水流卷起。止住手中晃动，目光下移看向杯中的自己，埃尔文想，这还真是不留余地的做法。

不过，既然权贵们想要观赏这场马戏表演，那我们就顺从这意愿把全场逗笑吧。人类现今选择了孤注一掷，而我一直选择着……思绪就此掐灭，不必为既定的事物耗费时间，他站起身。

抓起便服，喝了口红茶，准备出门。

……凉了。

埃尔文正在前往地下街的路上。

他盘算着去拜访一位名人——今天上午那故事里的焦点。

埃尔文是偶然听到这个故事，和这样一个人物。实在是机缘巧合，又或者，万事皆有因果？总之，饶是剥挑出他的兴趣。

Levi，简单的两个音节，却令听者的瞳孔扩张。这个男人，死捏着15岁打伤四十多个人的记录，只凭赤手空拳。类似的评论都拼凑自几个宪兵口中。

事情发生在上午。

今早会议结束后，埃尔文随着奈尔来到了宪兵团。他想请奈尔团长在王都里发点告示——媒介是报纸也好宣传单也罢——只想让王都内的人们知道，调查兵团现在广招人才，来者不拒。距离大作战只剩一年的时间，埃尔文团长现下是希望招募到自愿加入调查兵团的怪胎。奈尔应和着，却暗自觉得好笑，这顶头发虽被男人打理得一丝不苟，只是脑子内里都装了些什么烂主意？造型师倒像没注意到对方的嘲讽，自顾自地就两人工作的契合点和内地的事与奈尔聊了一阵，尔后便告辞。

砖制长廊里，发出轻响的皮靴被阳光梳理着身上的细纹。走廊深处传来谈话声，断续微弱。皮靴的主人慢下脚步，分辨着其中的内容。“……不知道吧……那人可是……的名人……伤过四十多个……才十五岁呢…”向对话的源头走去，声音逐步清晰，“……嘿，你别说，除了这个公认的，他身上的其它传闻可多了，光是他的身世，我就听过好几个说法。”“那些我也知道，用得着你说。不过流传最多的一种说法就是啊……”

刻意的停顿过后，答案几乎细不可闻。突然高喊的声音顿住了埃尔文正欲迈上的步伐：“你别乱说！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！那人只是个流氓！你可是宪兵，是要为国王献出忠…”“嘘小声点！这么想被别人听见吗！”还未说完，压抑的叱骂就割裂那人后续的语句，就此了断。

“嘻，不过小伙子你是新来的，不了解这边情况嘛。我可告诉你，宪兵团的工作没你想的那么复杂。地下街那种地方，早在几十年前就是王贵们默认的寻乐场子呢！”“就是，那里鱼龙混杂，”另一个帮腔道，“不过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，莫过于利威尔。那家伙，估计十几个巨人同时攻击都伤不到他！而且凡有点秘密的贵族，都因他的存在而狼狈不堪。”笑声在空气中低低散开。门外站姿笔挺的窃听者挑起眉毛，十几个巨人？同时？

没人知道地下街究竟有多大。

诡秘的构造，持续向外扩张的街道，谜一般的居民，肮脏的暗线勾当，全数造就出地下街的含混轮廓。

自一个入口进入，初来的金发客人发现，这里街道的宽阔程度丝毫不逊于地上，甚至有马车穿行。店铺杂乱拥挤，却没有想象中的脏秽。通风系统似是经过良好的改造，稍嫌沉闷的空气里，只混夹些许轻微的异味。超过脑内预期的事实，埃尔温忆起早些时候查阅的资料——地下街原是作为席纳之墙被巨人攻陷之后的避难所，是专为王室及国王政府等特权阶级所准备的地方，却不知从何时开始，缓慢发展成一个游兴街形态的独立社会。

反正，在充斥交易的场所，能撬开对方嘴巴的万能钥匙——无外乎——钱。掂着带来的钢币，埃尔文在人群中搜寻适合交易的面孔。

“先生，您在找什么能入眼的乐子呢？”香气裹着同样浓厚的鼻音缠了开来，“不进来坐坐么，嗯？”女人挽起金发客人的手臂，指尖似是无意地轻缓滑过掌心，将他拉向某个店面。却不料客人在将至门口时停下脚步，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礼貌的吻。“受到如此邀请实是我的荣幸，女士。只是现在有事找人，恕我冒昧。请问你知道利威尔的住处吗？”讶异的女人松下表情，抽出了手环于胸前，撇去敬语，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？”“哦，如果是钱的话……”不耐烦的摆手打断埃尔温的话，瞟过自己的左手，女人这才回答，“如果您是问利威尔的住处，抱歉，这个问题恐怕没人知道。他一般在三街的第七个巷口做买卖。至于您今天能否碰到他，全靠您自个儿的运气了。”

搭上去向三街的轻便马车，仅用了一个钢币。

坐在车内，身体随着马车摇晃，心脏的泵压感逐渐清晰，堆积在脊椎附近。

有一种近似臆想的直觉盘踞在埃尔温的脑中——在那里，他会遇到立于巨人之上的“神明”。

“到了伙计，这里就是三街。”

“多谢。”

个体的人类呈现出孤立又热切的存在状态，自我被掩在一切厚度后面，潜意识则笼罩在自我的深处。与此同时，无法预测的显露的潜意识，会随着一些人和事的冲击，从自我中横向穿射出来。那些令对方印象深刻的人或事，将变为超出意料的熔化状态。

这就是埃尔文初见利威尔的意识状态。

高大健硕的身躯，青筋绞结的块状肌肉，浑身的烟味酒味，由于干架而脏兮兮的衣裤，唯我独尊的神情——所有的反义词构成初次见面时的利威尔——约莫160的身材，结实的肉体，简洁干净的全身，独自交叉双臂站在墙边。

这的确不像传说中恶魔的存在，却并无违和。只消一眼，埃尔温便认定这个偏低着头的男人，就是他今日之行的目标。

野兽的眼神挠破空气，在人群中撕开一个出口。

埃尔温可不想错过这条大鱼，尤其在这节点上——

“请问，你就是利威尔先生吗？”

“…………”男人吊起的眼睛盯住他，眉头皱着，“……哈？明知故问。”

“你好，我是埃尔温·史密斯，调查兵团的现任团长。我有点事情想同你商量，请问你现在是否有时间？”

“没兴趣，”干脆的答案后，挤出一丝余地，“如果你是想要情报，直接在这说就行了。”

“唔……我想要的这个情报恐怕有点大胆。如不介意，我们另寻一处细细地谈，怎样？”

微笑扎进利威尔的眼，礼貌得让他反胃。移开眼光，语气也越发的不耐烦，“不必。就在这里。有什么快说，我的耐性没那么好。”

“……既然如此，恕我直言。我想要的情报是利威尔先生的现居地址。”

“我拒绝。”

“那我可以换个情报问题，不过与此交换，我希望能和利威尔先生坐下来慢慢谈。因为我断定，这个情报需要我们之间漫长的协商。”

“……什么破逻辑。”对方说着就往巷子里走，看来并不想回应埃尔温伸出的左手。

迈开大步追上离开的男人，正欲脱口的语句被对方一个转身下勾踢摔碎在地，左腿被死死踩住，一阵钝痛。

“还真是死缠烂打，你是被抛弃的女人吗？还是没长脑子的猪猡，听不懂别人讲话？适可而止啊我说。”

饱含恶意的言词撒开大网，扑向落败者。

埃尔温撑起上半身，他发觉事情的进展开始失去控制，一改温和的做派，沉稳地仰视停在上方的利威尔，“抱歉，造成如此局面并非我的本意。只是我的问题的确十分敏感。我希望你能加入调查兵团，利威尔先生。”

上方的眉头皱得更紧，嘴角下撇，脚底却松开发力挟制住的什物。

“如果我回答没兴趣呢？”

“那我还会来拜访你，这或许令你很困扰，但我也别无他法。相信你也一定听说了，846年大作战的消息。调查兵团现在急需力量。”爬起来的调查兵团团长拍着衣裤上的灰尘，时不时看向利威尔。

“…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？我在这里即安全又自由。我为何把自己送出去给那些恶心的肉块填饱肚子？为了你们所谓的全人类？别开玩笑了。”

扭身欲走，却被身后男人的一句话钉住动作，“是这样吗，你真的这样想？”

“哈？”迅速转回身形，灯光下衣衫污乱的对方拉扯着影子。

氛围尴尬，双方僵持不下。利威尔狠瞪住埃尔温，紧绷的肌肉宣告随即到来的爆发。

似凭空出现一阵哨啸，刺入脊椎，挤压着内里的空间。

“明天我还会拜访利威尔先生，就在这个巷口。但是，今天我是以平常客人的身份来这里，明天我则会以工作形式再次拜访。希望你能考虑一下。”

负压消弭，背部的酸楚也随之散去。

男人做出让步，留下了利威尔独自一人。以及，一个选项。

终于滚了……

利威尔剜着消失在视野中的身影，啐了一口。

……老狐狸。

    待续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• 正文结束后，准备写一篇兵长的番外。传记类型。

• 感谢阅读